漆黑的臥室裡,筆記本電腦屏幕散發著慘白的光。
明明電腦前空無⼀⼈,卻不停傳來敲擊鍵盤的噠噠聲。
更詭異的是,隨著鍵盤的敲擊,電腦屏幕上的文檔裡出現了⼀⾏⾏文字。
而我,躲在衣櫃裡,死死捂著嘴,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。
1.
我叫孫心朵,是就職於⼤廠的高級白領。
疫情原因,從上上個月開始不得不居家辦公。
總監為了榨幹我身上的價值,將⼀些棘手的海外客戶移交到我手上。
而海外客戶的⼀⼤特點就是有時差。
因此,白天,我需要正常參與會議,修改⽅案。
晚上,又要和海外客戶對接。
平均每天隻能睡三四個小時。
我從沒經歷過如此高強度的⼯作,慢慢對香煙和咖啡有了依賴,並且開始消瘦、脫發,無法集中注意力,整天頭腦昏沉。
⼀些長期熬夜的同事告訴我,這都是正常的,等身體適應了現在這個作息時間後就會緩解。
可在這期間,怪事發⽣了……
那天夜裡,整個小區因為搶修停電。
家裡沒有蠟燭,我摸索著找出了⼀個備⽤電源給筆記本電腦充上,屏幕散發出的白光勉強照亮了。
但不知為什麼。
或許是因為要摸黑修改⽅案,或許是因為夏天夜裡沒有空調,過於悶熱。
總之我沒法專註⼯作,過幾分鐘就恨不得站起來溜達兩圈。
可偏偏客廳很黑,我害怕。
好不容易等我沉下心來,打開了協作文檔修改⽅案時,卻發現上傳的⽅案全都被刪除了。
這是協作文檔的功能之⼀。
它分為文檔創建者和協作者兩種,比如我創建了⼀個文檔,可以邀請其他⼈來當協作者。
協作者可以編輯修改文檔,也可以上傳新的文檔。
而且不知道哪裡出了 bug,我登錄後,連原先存放⽅案的文檔都被刪得連空白文件夾也不剩。
取而代之的是⼀個我從未上傳過的、嶄新的文檔。
後面跟著⼀小串淺灰色的字體:編輯於 2022 年 04 月 02 日 00:37。
⼀股酸麻躥上我的後背。
我心裡有點發毛,瞥了⼀眼手機上的時間。
文檔就創建於三分鐘前。
可直到三分鐘前,我都沒有打開過這個軟件,更加不會上傳⼀個新的文件。
就在這時,更吊詭的事情發生了。
在我眼皮子底下,文檔上出現了⼀個長⽅形的⼯具欄,然後「重命名」那⼀⾏被選中變成了灰色……
有⼈在修改文檔的名稱。
是誰?
我喉嚨有些發癢,喝了⼀口水後,哆嗦著點開了軟件後臺。
但緊接著,我渾身汗毛直立,巨⼤的恐懼讓我頭皮發麻。
後臺顯示:
文檔創建者:1。
文檔協作者:0。
那麼……此時此刻操作軟件的是誰?
這個認知令我臉皮都麻了起來,泛起⼀⼤片雞皮疙瘩。
就在這時,我看到文檔的名字已經更新完畢了。
灰色的文檔圖標下面,是⼀⾏小到快要看不清的字:
《小朵的觀察記錄》。
2.
小朵是我的小名,身邊⼈經常這麼叫我。
是巧合嗎?
我想著,理智告訴我不要點開那個文檔,但鬼使神差地,我還是點開了。
裡面記錄的文字更加讓⼈毛骨悚然……
今天是觀察小朵的第⼀天。
她很美麗。
她喜歡⽤她形狀飽滿的嘴唇輕輕含住煙嘴。
啪嘰……嘶……呼……
單看文檔的名字,我以為會是名叫小朵的女⽣的觀察記錄。
可我萬萬沒想到,竟然是觀察小朵的記錄。
被觀察的⼈是小朵,那觀察的⼈是誰?
這個詭異的實驗類型的觀測文檔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軟件後臺?
而且,文字裡面的內容和我是那樣吻合。
真的隻是巧合嗎?
電腦運⾏的微弱電流聲此時被放⼤了無數倍。
我蜷縮在屏幕前的白光裡,甚至沒有勇氣回頭看⼀眼。
黑暗裡最恐怖的就是腦子裡的各種想象。
我⽣怕只要⼀扭頭就看見⼀隻扭曲的鬼魂在暗惻惻地觀察著我。
這個念頭⼀出現,我身上黏膩燥熱的汗都變得冰涼了,死死扒在皮膚上。
風幹的感覺像是什麼東西在朝我吹氣。
於是,我手忙腳亂地關閉並卸載掉了這個軟件,還上網查這種情況到底是因為什麼。
有⼈和我遭遇差不多,不過沒有這麼恐怖,隻是單純的⼯作文檔串頻了。
按照他的教程,只要後臺刪除串頻過來的協作者就可以,文檔會跟著⼀塊消失。
我心裡更涼了。
我的軟件後臺根本沒有協作者。
不對,或者說,可能有⼀個我看不見摸不著的協作者,在操作著我的軟件,像是網絡幽靈那樣,我無法將其刪除。
驚魂的⼀夜直到太陽升起才結束。
小區也恢復了供電,⼀切好像都回到了平時那樣。
總監將我罵了⼀頓,因為我沒有按時提交修改的⽅案。
但這些批評此時卻讓我有種異樣的真實感。
我幾乎含淚聽著總監的國罵,並希望他多說兩句。
可他掛了。
但好在是白天,我也稍微有了些勇氣,於是⼤著膽子把軟件又下載了回來。
這是公司指定的協作 APP,只要我還在這裡上班就肯定要下載回來,不如趁著白天下載。
點了登錄後,我⼀把將手機拿走好遠,瞇縫著眼睛看向屏幕。
這⼀眼讓我魂都掉了。
那個文檔竟然還在!
卸載根本就沒有⽤!
我咬咬牙,把手機拿回來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長按文檔想把它拖到刪除欄內。
可操作半天,彈出來了⼀個提示框:無法進⾏此操作。
為什麼?
明明是我的軟件,為什麼我無法刪除這個莫名其妙的文檔?
更可怕的是,在我停止刪除、手指離開屏幕後,文檔自己點開了。
上面赫然寫著:
今天是觀察小朵的第二天。
3.
【今天是觀察小朵的第二天。
清晨第⼀縷陽光落在她的頭發上。
她泡了⼀杯咖啡,擺弄著手機。
突然,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,快步走到客廳。
她想,我今天起床後有打開窗戶嗎?】
……
當看到這句話時,我猛地想起了剛剛泡咖啡時看見的景象。
因為昨晚的事,我看到純白蕾絲窗簾在那飄蕩,嚇了⼀跳,感覺和鬼影⼀樣。
可被這個文檔⼀提醒,我才驚覺窗簾為什麼會飄蕩?
我明明……明明就沒有打開過窗戶啊。
想到這,我立刻站起身就要跑去客廳……
文檔裡那句話再次浮現在腦海:
【突然,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,快步走向客廳……】
我的臉色⼀瞬間變得煞白,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,驚恐地看著擺放在桌子上的手機。
這文檔裡寫的,到底是觀察結果……還是預測?
可以確定的是,小朵真的是我。
可到底是誰在觀察我?!
巨⼤的不安席卷我的心頭。
於我而言最安全的屋子,現在成了滿是裂痕的玻璃罩,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變成碎片。
而⼀雙看不見的眼睛,此時此刻就伸頭貼在這搖搖欲墜的罩子上,偷偷觀察我。
這個認知讓我有些想吐。
……
既然刪除不掉這個文檔,那麼註銷賬號呢?
我試著操作了⼀下,松了口氣,還好可以註銷的。
於是,我換另⼀個手機號註冊了新賬號。
剛登錄上的時候,我可以確定文檔是沒有了的。
那瞬間,我眼眶發熱,差點哭出來。
然而緊接著,⼀雙無形的手開始點擊著我的屏幕。
明明我的手離手機很遠,但莫名其妙地,輸入法鍵盤跳了出來。
再然後……
那個文檔重新出現在了我的手機裡,並且是打開的狀態。
我親眼看見輸入法按鍵出現了被點擊的特效,隨後,屏幕上出現了⼀⾏字:【小朵正在驚恐地觀察著小朵的觀察記錄。
】
抖機靈⼀般的⽤詞卻讓我膽戰心驚,⼀股寒氣順著腳底板往上躥。
觀察。
這個詞讓⼈很容易聯想到這樣⼀個場景……
巨⼤的玻璃箱子裡,幾隻螞蟻不知疲憊地爬著,而在玻璃箱的外面,⼀隻眼睛嚴絲合縫貼在玻璃箱上,觀察著螞蟻們的⼀舉⼀動。
螞蟻自以為來到了⼀片廣闊天地,卻不知道是永遠無法逃離的囚牢。
我害怕得臉都在抽搐,可心裡卻有個聲音對我說:
逃不掉的,逃不掉的……不論我做什麼,這個文檔都會忠實記錄著我的每個動作。
我求救般地給父母打了電話,可是他們根本就聽不懂什麼叫協作文檔。
我又給最好的朋友打電話,可她也沒放在心上,覺得是我想太多。
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,隻好在公司群裡寫了⼀封求救信。
然而換來的除了總監的⼀頓責罵外,還有其他⼈調侃般嘲笑:
「往好處想,你沒準是遇見網絡幽靈了呢哈哈哈哈哈。
」
「⼯作群裡說這個,你是不是多少有點問題?」
看著這些言論,我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。
然而下⼀秒,手機自動打開了文檔,上面寫著:【小朵很傷心,但小朵還有……】
我等了半天,也沒有等到後面「還有」什麼。
這天之後,我幾乎放下了手頭的所有⼯作,每天惶恐度日。
但那時我並不知道,更恐怖的事在後面。
4.
這段時間,我更加消瘦了,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我戰栗不已。
但我沒有放棄求救,開始把每⼀天發⽣的事情,還有文檔裡更新的文字,都寫在了日記中。
可越寫越覺得,好像是我自己在主動觀察自己。
哪怕我努力讓自己放下恐懼,強⾏冷靜,試著照常吃飯睡覺,可那個幽靈般的協作者依舊沒有放過我。
它進化了,從文字變成了圖片……
昨晚,我早早就吃了粒褪黑素躺在床上,就在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,突然響起「咚」的⼀聲。
我猛地坐起身來,屋子裡靜悄悄的。
難道是我聽錯了?
……
回想著剛剛那聲音,好像,是敲門聲。
我拿起手機想看⼀眼時間,卻發現協作文檔再⼀次自主運⾏了。
而這次更新出來的,不再是文字,而是張簡筆畫。
歪歪扭扭的線條描繪出⼀個扭曲的小女孩,還⽤箭頭標了註釋,寫著「小朵」。
第⼀幅圖,是小朵喝下藥躺在床上。
第二幅圖,是和門⼀樣的拱形旁邊有些放射狀的紋路,像是在模擬聲音的形狀。
第三幅圖,是小朵坐在床上,手裡握著手機。
第四幅圖,是小朵面色驚恐地回頭。
與此同時,敲門聲響起,我下意識回頭看向房門,就和第四幅畫⼀樣……
我的脖子僵硬了,⼀動都不敢動,屏住呼吸分辨著,可以確定聲音來自於客廳的防盜門。
會是誰呢?
已經快到凌晨了,外面還下著那麼⼤的雨,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我呢?
咚!
嗡!
又⼀聲敲門聲響起的時候,手機也跟著震動了下。
我被嚇了個激靈,直接把手機甩了出去,卻又不得不下床去撿回來。
正當我要將手機拾起的時候,第五幅圖更新了。
小朵打開了客廳的防盜門,⼀道由亂糟糟的線條組成的黑影站在門外,嘴的地⽅露出了空白,好像在咧嘴笑。
咚!咚咚!
敲門聲陡然急促起來,我再也受不了了,拿起手機給物業打了電話。
好在我們小區的物業比較負責,第⼀時間就叫了兩名男保安上來。
在收到消息說他們已經出電梯的時候,我終於鼓起勇氣,悄悄走到了客廳門後。
門外傳來⼀陣嘈雜聲,我透過貓眼,看到⼀個醉漢被保安轟走。
道謝後,保安也回去了。
我松了⼀口氣。
我以為糟糕的⼀天就這麼過去了。
可沒想到的是,文檔竟然更新出了第六幅圖……
5.
還是那個咧著嘴笑的黑影,藏在⼀個類似安全通道的地⽅。
他看著醉漢被保安拖走,眼睛直勾勾盯著我的房門。
手裡還握著⼀把刀。
我的心又⼀次提起了。
如果這個文檔真的有預測的能力,那是不是說明門外真的有個⼈想要殺我?
雨越下越⼤。
第七幅圖是黑影進了我的家門。
而第八幅圖是黑影高高將刀舉起,我成了散碎的屍塊,眼睛被流在地上,手腳被丟進鍋裡。
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尖叫。
再這樣下去,我⼀定會瘋的!
我想都沒想就拿起手機打了 110,語無倫次地和警察說有⼈在我家門外,想要殺我。
警察來得不算早,那會天已經蒙蒙亮了。
他們把樓道和家裡檢查了⼀個遍,又找物業查了監控,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⼈。
我控制不住地啃著手指甲,嘴裡含糊地說:
「他躲起來了,他⼀定是躲起來了!而且那東西能操控我的手機,肯定可以修改監控的……」
我看見兩個警察對視了⼀眼,讓我坐在沙發上慢慢說。
我終於抓住了救命稻草,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報警,你看,警察這不是能夠相信我嗎?
我痛哭流涕著把發⽣的事情全都講了⼀遍,還給他們看了手機裡的文檔。
顯然,警察也是頭⼀回遇見這種事,鑒於軟件是出自我的手機,他們建議我更換⼀個手機,或者試著換個環境。
我聽出不對勁來了。
「你們覺得是我心裡有病?」
年紀稍微⼤的警察尷尬地笑了笑。
「我們沒有這個意思,是網絡裡的東西會出現 bug 也正常,目前沒有證據證明有東西在監視你或者想要殺你。
」
證據。
我知道,最直接的證據就是他們沒有在監控裡發現不對勁。
不論我怎麼求助,警察還是走了。
他們給我提了很多辦法,但我都嘗試過了,根本沒有⽤。
我終於明白,我的報警和跟警察說我見鬼了沒什麼區別。
他們不會相信的,我要自救!
不對,我要證明那東西是存在的!
我買了很多監控探頭,裝在了門外和臥室,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錄下來點東西,但總得試試。
不僅如此,我開始嘗試和文檔那頭的東西對話。
很久前我在書上曾看見過⼀句話:
⼈在面臨無法承擔的恐懼時,反倒會冷靜下來。
或許我就是這樣。
於是我試探性地在文檔上打出了第⼀句話:
你好。
6.
直到睡前,我都沒有得到回復。
本以為失敗了,對⽅看不見我留下的文字,然而第二天起床後,我得到了回復。
那個東西說:
【小朵,你好。
】
我心裡⼀下子就燃起了希望,寫小作文似的打了⼀⼤段⼀⼤段的話,雖然依舊遲遲沒有得到回復,但心裡放松很多。
至少那個東西是可以溝通的。
除了問它來自哪裡,能不能放過我外,我還問了它門外是不是真的有⼈?
再次得到回復,依舊是起床後的清晨。
看見回復那⼀刻,密密麻麻的恐懼攀爬上我的後背,雞皮疙瘩起了⼀層又⼀層,不⽤照鏡子我也能知道現在的臉色肯定慘白極了。
文檔上滿屏都隻寫了⼀句話:
【殺了小朵。
】
【殺了小朵。
】
【殺了小朵。
】
我尖叫起來。
為什麼?哪裡出了問題?
不是要觀察我嗎?為什麼會突然變成要殺了我?
我想不明白,抖著手想要退出文檔,然而卻看見文檔的名字被更改了。
以前是《小朵的觀察記錄》,現在則是《小朵的死亡檔案》。
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死亡檔案的?
難道是因為那個圖片中,站在暗處的黑影?
那到底是⼈還是鬼?
可我從沒與⼈結過怨,想不通會有什麼⼈要殺了我。
除非……
那根本就不是⼈!
線索漸漸串聯起來,⼀開始我作為觀察體,安全是得到保證的。
但現在可能是觀察結束了,我沒有了價值,所以那個東西就要殺了我。
為什麼是我啊……
到底為什麼是我啊!
我癱坐在地上,眼淚⼀滴滴落下來。
因為這個文檔,我的⼯作快要保不住了,還命懸⼀線,可我卻連為什麼是我都不知道……
當天,我在各⼤靈異論壇發佈了帖子。
我想,如果是要觀察的話,肯定不止我⼀個觀察體,我要找到他們,抱團求⽣!
可我隻收到⼀⼤堆罵我釣魚帖的留言。
顯然,抱團這條路也失敗了。
但有條評論引起了我的注意,那個⼈說,會不會有什麼變態住得離我很近,偷偷在我手機上安裝了病毒,再通過偷窺我,得知我發⽣的事情。
我想,這也並非全無可能。
仔細想想,我之前卸載過軟件,卻沒有換手機。
於是,我當機立斷換了⼀部老手機,這次,我沒有下載那個協作文檔的軟件。
反正現在命都快保不住了,還在意公司做什麼?
如果真是⼈為操控,那只要我更換了手機又不下載登錄軟件,應該就不會再有事。
就這樣,我足足等了⼀夜,都沒有在手機裡看見那個文檔。
直到我睡著。
可次日我醒來後,手機的屏幕又被打開了。
那個軟件靜靜浮在我的屏幕上。
果然不是⼈為。
不知為什麼,我甚至冷靜地想:看來,換手機沒⽤,卸載沒⽤,這件事靠我的力量無法改變……
7.
事實證明,⼈在絕境裡,會變態的。
我開始反向操作,瘋狂給文檔那頭的東西留言,想著就算要死,死之前也⼀定要留下點東西。
我的日記越寫越詳細,除此之外,我忽然想起家裡還安裝了監控。
其實我沒抱什麼希望。
那個東西看來很擅長操控電子設備,又怎麼會允許我錄下東西作為證據。
但我還是將錄像傳輸到了電腦上。
畫面開始是黑白色的客廳,幾縷電流在屏幕上閃過,而後恢復穩定。
⼀段漫長的空白後,我出現在了監控中。
起床、洗漱、吃飯……
怎麼說呢?還是第⼀次從這個角度看自己的日常。
屋子是黑白的,我也是黑白的,身形消瘦,五官模糊……
有些詭異。
我給自己壯了壯膽子。
網絡幽靈都不怕,難道還會怕自己嗎?
我故意哈哈⼤笑兩聲,繼續盯著監控。
左上角的時間條也來到了晚上。
天黑之後,是文檔開始被操控的時期,我看見自己被嚇得尖叫、哭泣、瑟瑟發抖,心裡有些難以言喻的不忍。
然而,當時間又往後推移⼀些後,開始有些不對勁了。
我猛地坐起身子,看得更加認真了些。
時間是凌晨三點半,靠著藥物助眠,每天這個時候我基本都已經睡著了。
前面的監控也的的確確顯示我喝藥後躺下沒再動彈。
可當時間來到這個節點,自己睡著睡著忽然從床上坐起來,拿起旁邊的手機。
白光照在我的臉上,帶著⼀絲吊詭扭曲的笑。
⼈的嘴可以咧這麼⼤嗎?
我摸著嘴唇,渾身發涼,全身的血液都停止循環了⼀般,從頭木到腳。
監控中,我還在捧著手機敲敲打打,直到天色泛光才躺下繼續睡。
而這⼀切,我統統沒有任何印象。
開什麼玩笑,如果真是我做過的,怎麼可能會沒有記憶?
就在這時,灰色圖像裡的⼈好像想起了什麼,突然湊到監控前露出⼀個咧著嘴的鬼笑。
我被突然出現的鬼臉嚇了⼀跳,扯著嗓子尖叫。
監控裡的自己卻咯咯笑起來,好像能看見我被嚇到⼀樣。
所有監控都看完了,我雙腿軟得幾乎站不起來。
我懷疑是不是自己在夢遊。
可這也說不太通,如果真的是夢遊,不可能隻固定在這幾個⾏動上,而且也不可能理智地把煙頭沖進馬桶。
這完全不是我的習慣。
好像隻剩唯⼀⼀種說法了……
那個東西,不僅能夠在暗中觀察我,操控電子設備,還能上我的身!
這個認知讓我起了⼀身雞皮疙瘩,甚至想吐。
在我熟睡的每個夜裡,那個東西就偷偷依附在我身上……
如果它真的想要殺我,完全不⽤做什麼,隻需要上我的身之後自殺,又或者操控我的肉體去殺幾個⼈,讓我徹底成為⼀個犯⼈。
更恐怖的是,它完全可以不把身體還給我,而是⼀直占⽤著。
等等……
它為什麼不呢?
我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什麼。
8.
那個東西曾經寫過想要殺了我。
如果它可以輕松操控我的身體,那為什麼不殺我?
抱著這個懷疑,我又把文檔從頭到尾看了⼀遍。
到後期,就完全是我們的對話了。
-你到底怎麼樣才能放過我?
【-小朵,死,嘻嘻。
】
-你到底是什麼東西?
【-小朵猜猜看。
】
-鬼?幽靈?還是⼈?
【-都猜錯了哦。
】
我忽然注意到,他所有的回答時間都在凌晨。
而監控中也顯示我是凌晨擺弄手機,這是不是說明,它或許隻能在凌晨出現?
否則為什麼白天不上我的身?
我繼續邊看文檔邊思考。
不對,不是隻在凌晨出現!
而是在我睡著後才出現!
我翻到了⼀條白天的回復,我記得很清楚,那天因為重度睡眠不足,所以白天睡了兩個小時。
而那條回復正好是我睡著後的時間!
換句話說,那個東西隻能在我失去意識後才能操控文檔。
可這麼想也不對啊,那個雨夜裡,明明是我親眼看著圖片⼀張⼀張被上傳的。
肯定還有什麼被我遺漏的線索。
直到,我在軟件後臺看到:定時上傳已開啟。
……
是啊,只要設置了定時上傳就可以營造即便我還醒著,它也能操控文檔的假象。
本來我並不能確定之前的猜測。
但定時上傳功能的啟⽤印證了這⼀點——如果我的猜測是錯誤的,它可以在我醒著的時候出現,那為什麼還要多此⼀舉打開這個功能?
我的思路⼀下子被打開了。
為了進⼀步確定我的想法,我整整⼀天⼀宿都沒有睡。
同樣地,文檔⼀天⼀宿都沒有更新。
於我而言,這算是階段性的勝利了。
剩下還有⼀個問題就是,那個東西是怎麼預知到會有醉鬼來敲門的。
其他的預知性文字其實都是基於我的習慣,比如起床喝咖啡,這些只要多觀察我幾天就不難推測。
唯有醉鬼敲門那天夜裡,我沒有辦法解釋。
當天,我鼓起勇氣踏出房門,去了⼀趟小區物業。
我詳細問了那夜醉漢的事 ,⼀開始保安沒什麼印象了,後來我又是遞煙又給買了幾瓶飲料,他們這才回憶起來說,那天把醉漢帶走的時候,他⼀直嚷嚷著是來找⼈的。
可是我並不認識他啊!
我問了那⼈的住址,發現他竟然和我就住同⼀棟樓,於是我蹲守在樓道口足足⼀天,終於等到那個醉漢出門。